正是西安的法人股交易市场,给唐万新带来了“千万财富”。他在西安低价收购精密合金、陕西五棉、西安金花、西安民生、陕解放等十余家公司法人股,转卖至新疆和深圳两地,不到一年间即获利“5000万至7000万元”。随后,唐又转战西安、深圳、青岛、北京、上海等地“一级半市场”(已发行未上市股票)。挟股票“一级半市场”的巨利,唐万新在新平台上重新开始。1992年,新疆德隆国际实业总公司、乌鲁木齐德隆房地产公司相继成立。这是后来被称为“德隆系”的唐氏事业的起点。 1997年春,德隆在北京开了一个著名的“达园会议”。会议确定德隆下一步的战略将从“项目投资”转向“行业投资”,通过产业并购整合,“创造传统行业的新价值”。而就在这前后,德隆收购了上市公司新疆屯河,同时又间接控制了天山水泥。一方面通过天山水泥收购新疆屯河的水泥资产,以及紧锣密鼓的相关运作,整合了新疆水泥产业;一方面新疆屯河改弦易辙,进入以番茄酱等为主业的农业深加工,打造了新疆的“红色产业”。与此同时,德隆控股沈阳上市公司合金投资,经过一系列的整合,使其成为了中国最大的电动工具生产商和出口商;控股湖南上市公司湘火炬,为其注入“大汽配”战略,推动其从一个“火花塞”的单品种生产,成长为中国最大的汽车零配件出口商之一;同时向上整合,在重型卡车行业重拳出击,令湘火炬一举成为中国最大的重型卡车生产商。 一系列产业领域的高速扩张运动,德隆控制的总资产很快突破了200亿元人民币。短短几年时间,它以人们难以理解的速度和难以想象的规模,闯入公众的视野。德隆在产业领域扩张的同时,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金融领域:因为通过收购整合的方式每进入一个行业或企业,都离不开德隆本身“高超的财技”,和银行、证券、信托公司、租赁公司等多种金融平台的支持。因此多年以来,德隆一直尝试以合法的方式将不同的金融机构纳入麾下:金新信托、新疆金融租赁、上海新世纪租赁、伊斯兰信托、德恒证券、恒信证券等;2002年6月,德隆开始参股一些城市商业银行。此举除为“产业并购整合”进行低调的资金融通以外,另一个目的,就是尝试在中国市场条件下的金融混业经营。股市三驾马车的倒塌:“德隆在追求效益的过程中,忽略了其过程的合理性。”唐万新的生活形象是不修边幅的,他不爱穿西服、不爱打领带,甚至还不接受采访、不参加公开活动、不随意拍照。这“几不”原则为唐万新平添了几份神秘的色彩。在巨大的德隆帝国构架下,其背后的资本运作到底如何进行,大都不为人知,而一直站在众人视线中的,无疑是已打造出德隆品牌的“股市三驾马车”——合金投资、湘火炬和新疆屯河,它们历经大熊市时,还能坚挺三年,被称为股市“神话”。据了解,在1998年,一位业内小有名气的操盘手“花荣”在其举办的“操盘手”培训班里曾专门讲过德隆坐庄模式——接力棒。那时坐在台下的机构户、大户们也听得是面红耳赤。那个时间,正是德隆坐庄新疆屯河的初始时期,江湖中但凡有点消息来源的人几乎都知道,但就是很少有人能在底部一直跟上天。说白了,没人忍受得了德隆式的大跌式“洗盘”,很少有人能在被套30%以上,还有信心坚持到股价翻上几倍。正是这种跟庄的艰难和长庄的赚钱效应,才使得德隆品牌更加坚挺。很多人是心甘情愿地把资金交给德隆的,在委托理财业务盛行的那个年代,德隆的名声听起来比很多机构更有信誉。也正因为此,德隆所接下的委托资金也迅速膨胀,很多大机构资金是德隆的常客,鼎盛时期,资金的回头率曾最高至97%。 谁都知道德隆是控盘坐庄,但很少有人知道德隆为三只“招牌股”所准备的股东账户就有24705个,而德隆控制的股东账户更多过四万个。这也是让操盘手们很“仰视”德隆的一个小点。有些券商坐庄有两、三千个账户也就了不得了,相比而言,德隆显然在为三驾马车构筑一项巨大的“工程”。最牛的2003年年底,三只股票的流通市值分别增长了37.34倍、26.71倍、26.70倍,总市值高达200多亿元。
2003年,德隆的雪球达到顶点,成为中国拥有上市公司最多,市值最大的民营资本集团,而且三架马车的速度丝毫未降,势头凶猛,唐万新本人也春风得意,一度当选中国工商联副主席,大有红顶资本家之势。但暗流一直在涌动,德隆的三个致命危机,唐万新一个也未能从根本上化解。
唐万新有两个老师,君安证券的王明夫和华润的宁高宁,前者是个聪明人,空手套白狼,不玩产业,赚钱就走。后者是标准的“红顶产业资本家”,为国扎实做产业,资本无穷,名正言顺。唐万新的庄家技术学得炉火纯青,产业之心也直逼宁高宁。但在中国现有资本市场水平,仅以庄家之术,民营之身,就想在产业上赶超国家资本,那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彻底变身国家资本,二是走邪道。唐万新努力过,而且是两个方面都很“努力”。为前者,他曾当选中国工商联副主席,为后者,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但作为民营资本家,他还是把更多的努力留给了后者,而后者则无异于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事实证明,唐万新也不是排爆高手,这恰恰构成他的第三大危机。唐万新学成了王明夫,落下一个恶劣的庄家之名,但没学成宁高宁,仍被视为机会经营者,而不是产业整合者。在2000年12月“中科事件”后,社会舆论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德隆,“德隆是庄家”成为数百家媒体的显著标题,2001年4月,香港中文大学教授郎咸平炮轰德隆(《新财富》当月刊登了郎主笔的《“德隆系”类家族企业中国模式》一文)成为这一时期质疑风潮的标志。之后,德隆旗下的金新信托因此发生挤兑风波。但唐万新对此却出人意料地保持沉默,故作神秘,大有任凭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之势,结果只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而德隆所做的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创造品牌,吸引更多资金,以维持整个庞大帝国的继续运行,因为其产业整合带来的利润,远远无法跟上其扩张的速度。 但人工堆成雪山再大也有融化掉的一天。德隆走得太快,也走得太远:由于对非上市公司领域的行业过度投资,包括对金融机构的过度投资,包括对股价的过度维持,牵住了德隆太多的资金。也就是几乎从德隆进入银行开始,资金链的紧张已经到了需要正视和调整的时候了。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调整并没有如期到来。神话终于破灭,唐万新500强的理想也在熊市里轰然倒塌。悲壮的结局:“只要保我一条命,10年以后出来我还是一条好汉!”
唐万新的梦想是,借助资本市场的杠杆之力,通过产业整合把实业做大。为此,唐氏团队在短短的几年中就控股和参股了多家证券公司、信托公司、城市商业银行、金融租赁公司、保险公司,完成了庞大金融帝国的布局,为其后来几年疯狂非法融资提供了渠道。熟知股市的人都知道,要想完成唐万新“接力棒”式的操作模式,就必须有足够的源源不断的资金在背后支持股价。随着委托理财资金的往来进出,股价逐渐被推高,靠德隆自身来解决融入资金的收益根本就不可能。资本曾经帮助唐万新和他的德隆帝国迅速膨胀扩张,但由资本构建的没有“地基”的金融帝国最终还是拖垮了德隆。从2000年底和2001年,中科创业、亿安科技的先后崩盘让德隆的客户相继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而银广夏的财务造假曝光也让曾经很坚信唐万新“产业整合”故事的人开始清醒。一直风平浪静的“中国第一庄”感受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挤兑压力的暗流在德隆内部此起彼伏。 从2000年开始,德隆每月的护盘及其他成本已达到上亿元,而漫长的熊市也让德隆压力倍增,在用收购金融资产堵窟窿的方式死扛了三年之后,“中国第一庄”终于扛不住了。在2004年4月13日开始惊心动魄的跳水。到5月25日,“老三股”的市值蒸发了160亿元。如今,翻开这些个股的K线,还能真切感受到当时的惨烈。
危机爆发后,唐氏兄弟四处出击,先后与民生银行、美国机电基金、JP摩根、高盛中国等企业商谈拯救计划,均告失败。2004年5月28日,唐万新、唐万川失踪。后者逃往加拿大,至今未归,唐万新则是逃往缅甸。  2004年7月18日,唐万新主动回到北京投案自首,随后在北京中苑宾馆被监视居住。那段时间里唐万新还在寻求中央企业接手德隆资产,但中央级的大财团了解越来越多的真相后更加没人敢碰德隆这块烫手的山芋。最终,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全面托管德隆的实业、金融资产。唐万新的德隆帝国梦18年后彻底被自己击碎。2006年4月29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唐万新因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和操纵证券交